海拉爾 【第六章】暗影
成功的用火災引起騷動,趁眾人忙著滅火時,海拉爾帶著兩個裝滿彈藥的背包悄悄離開。傍晚,她回到了亞蓮她們等待的樹林中。
「如何?有找到東西嗎?」艾琳娜率先詢問,海拉爾點點頭。
「那太好了。」
艾琳娜偷偷吁了口氣,老實說她只知道大概的位置,並不確定那些物資是否還繼續放在那裡,即便如此她也甘願冒著風險來換取逃跑的機會,只因為她知道海拉爾是唯一能解救她的人。
而看來這次她賭贏了。
「把這些東西當作是報酬,暫時讓我和妳們一起行動吧。」艾琳娜看著海拉爾說:「等孩子生下來我就離開。」
次日,海拉爾留下一些彈藥和手槍給艾琳娜,她和亞蓮帶著多餘的物資來到了陶德的店。她們將所有東西翻出來放在檯面上,當陶德看到桌上那一大堆彈匣時,他感到非常驚訝,她們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?
「看來妳們這次收穫不錯。」
陶德從中取出幾顆子彈,就著檯燈的光線仔細檢查。
「嗯…這些東西都可以用,可以賣好價錢,問題是…」陶德雙手一攤:「我沒那麼多錢,看是要換點別的東西或是拿一些子彈回去,不然放在這裡慢慢抵用也行。」
海拉爾點頭同意了,陶德開始將兩人拿取的物品放進背包裡,趁著陶德忙碌的空檔,亞蓮向他詢問有關紅聖子教會的事。
「陶德,你知道紅聖子教會嗎?」
「紅聖子啊…聽說那是一個相信末日救世主傳說的狂熱團體,這兩年剛出現。」陶德搓著下巴的鬍渣,意有所指的揚起嘴角:「怎麼了?該不會這些東西是從那裡弄來的吧?」
亞蓮猶豫了一下,思考著該怎麼說出口。
「有件事想請你幫忙…」亞蓮想著該怎麼說服他:「有個女人正在被教會追趕,陶德可以幫忙收留她嗎?」
「不行。」
陶德果斷的拒絕了。
「如果是錢的問題,我可以將這次我的酬勞給你…」
「別開玩笑了,不行就是不行。」陶德揮揮手:「做生意可以,如果要收留人就免談,妳們走吧。」
陶德態度堅決的拒絕了亞蓮的請求,亞蓮只好默默離開。
「陶德他…生氣了嗎?」亞蓮有點擔心剛才的要求惹怒了他。
「他沒事的。」海拉爾背起背包,毫不在意的逕自往前走。
看著兩人離去,陶德揉揉發酸疲憊的眉間眼角,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,手撐在桌面上抵著額頭沉思。過了半晌,他從胸前口袋裡拿出一張破損泛黃的舊照片,專注的看著上頭四個人的合影。
小男孩和小女孩開心的笑著,兩人身後站著一男一女,那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四口。
手指緩緩撫過相片,緊鎖的眉頭慢慢放鬆,藍眼裡的深沉也逐漸變得溫柔。每次看著照片他就會想起過往的那段時光,日子平淡可是卻很幸福,種種回憶片段彷彿昨日一樣鮮明,永不褪色。
然後他想起了後來的遭遇。
陶德眼神一黯,他看著相片中的人影,嘴裡喃喃唸著。
「天真的人總是活不久,對吧?」
海拉爾和亞蓮回到樹林中,本應在該處等待的艾琳娜卻不見蹤影。亞蓮有些不安的四處張望,背包和食物都還在,但人卻不知去向。正想著要和海拉爾一起去尋找時,一個人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。
「哦,妳們回來啦?」
「艾琳娜…還以為妳出事了。」亞蓮稍微放心了。
「一直待在這裡很無聊,就去附近繞了一下。」艾琳娜聳聳肩。
「這樣亂跑不太好吧?」
「別擔心,我會注意的,而且這附近完全沒人。」艾琳娜指著前方的樹林說:「前面好像有一間屋子,我們過去看看吧。」
按著艾琳娜的指示,她們來到房屋的所在地,那是一間座落在雜草堆中的白色房屋,後方不遠處是被樹林圍繞的一大片高及腰部的草原。斑駁的白色水泥牆已有些剝落,露出底下紅磚,藤蔓攀附在牆壁和樹稍,深色屋瓦上矗立著白色圓形十字架,看來那是間已廢棄許久的小教堂。
她們蹲伏在樹叢裡,觀察著教堂四周的狀況。
「艾琳娜…」
亞蓮看著身旁的人影,無奈的說:「其實妳不用跟過來的…」
「光是在那裡等待實在太無聊了,反正有海拉爾跟著,不會有事的。」
艾琳娜興致勃勃,注意著教堂週遭的動靜。
「不過這裡味道還真重…」艾琳娜用衣服遮住口鼻,皺著眉頭抱怨。
「大概有動物死在附近吧。」亞蓮摀著鼻子猜想。
海拉爾在教堂附近晃了一圈,確定週遭完全沒有人活動躲藏的跡象,她向樹叢中的兩人招招手,示意她們可以放心過來。
走回教堂,海拉爾蹲下來檢視門口前的車胎痕跡。車痕旁有許多腳印,以尺寸來看是男人的足跡,足跡大量且凌亂,看起來曾經有許多人在這裡進出。她搓了搓足跡上的沙土,似乎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。那些足跡一路延伸到教堂內,教堂大門緊閉,下方的縫隙卻飄來陣陣屍臭味。
她大概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原來這裡是墓園教堂。」艾琳娜讀著門前牌子上的指示。
「味道是從裡面傳出來的…」
亞蓮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,屍臭味瞬間撲鼻而來,兩人用衣物掩住口鼻,緩步進入教堂中。四周窗戶被藤蔓和樹蔭遮蔽,即使是白天也顯得陰暗,日光透過葉間縫隙灑落在室內,隱約可見講台下方有個物體,而那裡似乎就是氣味的來源。艾琳娜和亞蓮對看一眼,慢慢走近。
出現在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兩人。
一個女人的屍骸癱坐在地上,低垂著頭,背靠著講台。她的肚子被剖開,裡頭未足月的嬰兒被拉出體外,小小的屍骸連著臍帶被棄置在一旁。女人身下的地板還畫著奇怪的圓形魔法陣。
「好殘忍…」亞蓮不敢相信有人會做出這種事。
「是紅聖子教會…」
艾琳娜抿緊了嘴,那個魔法陣她再熟悉不過了。仔細一看,女人背靠著的講台似乎還畫著奇怪的印記,那印記她好像在哪裡看過…
皺著眉頭忐忑不安的走近,艾琳娜隱約覺得這女人的身形和髮色與她認識的某人很像。她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屍體,然後注意到了屍體腳踝上有個東西。艾琳娜低頭一看,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──那是她送給潔西卡的金屬腳鍊,躺在這裡的女人是失蹤的潔西卡。
內心的衝擊和屍臭味讓艾琳娜胃部翻攪,她再也忍受不了,衝出教堂在一旁嘔吐起來。像是要把胃部掏空一樣,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嘔出穢物,直到再也無法吐出任何東西。
「咳…咳!」
艾琳娜彎著身子不停咳嗽乾嘔,她臉色發白,扶著牆壁的手微微顫抖,亞蓮遞上一瓶水讓她沖淡嘴裡的酸液味道,再將她扶到一旁的樹下坐著休息。艾琳娜覺得頭暈目眩,她閉上眼睛,仰著頭喘氣,試圖舒緩身體和心理上的不適。
「躺在那裡的女人是潔西卡,那條腳鍊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…」
艾琳娜緩緩說著:「她是我好朋友,我們在同一家店工作。幾個月前她突然失蹤,她的男朋友達利歐到處都找不到她…」
提到達利歐,艾琳娜腦中突然閃過他掌心上的奇怪印記。
艾琳娜吃力的站了起來,她跑回教堂,忍著不適將講台上的印記仔細看過一遍。
「一樣…和達利歐手上的一模一樣。」
艾琳娜喃喃唸著,心中多日來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。為什麼潔西卡會突然消失?為什麼會音訊全無找不到人?又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從店裡被教會的人綁走…
「艾琳娜?」
跟在後頭進來的亞蓮一臉納悶的看著她。
「是那傢伙…」艾琳娜咬著牙:「是他抓走潔西卡。」
「那傢伙?」
「達利歐。他是潔西卡的男朋友,我們在同一家店工作,他是店裡的保鑣。」艾琳娜憤恨的說著:「難怪我和潔西卡會突然從店裡被抓走,原來他是教會的人。」
「這麼說…其他人也會有危險?」
「對…」
艾琳娜憤怒又無奈的握緊拳頭。
「但是我現在什麼都做不到,連警告她們這種事情都…」
亞蓮不發一語,走上前輕輕握住艾琳娜的手。
「先把她們好好安葬吧。」
「嗯…」
在工具間找到儀式用的鐵鏟,三個人在外頭挖了墓穴,合力將潔西卡和她的孩子葬在一起。待一切處理妥當時,太陽也漸漸下山了。
「謝謝妳們幫忙…」艾琳娜打從心裡感謝。
「不客氣。我也只能做到這樣而已。」
亞蓮想起了自己的家人,想到他們曝屍在外無法好好安葬,她不禁眼神一黯。
回程的路上,艾琳娜獨自一人走在前頭,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,看上去有些疲憊憔悴,亞蓮看了很是同情,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忙。
「海拉爾怎麼看呢?」亞蓮不禁看向海拉爾:「艾琳娜的事。」
「她只委託到生下小孩為止。」
「也許…我們可以幫忙通知那些人…」
亞蓮小心翼翼試探性的詢問。她不知道這樣是否會冒犯到她的工作夥伴,因為艾琳娜並沒有向海拉爾提出這樣的要求,這是她自己想要這麼做的。
海拉爾停下腳步,好奇的看著亞蓮。
「…為什麼?」
「咦?」
「為什麼想幫助第一次見面的人?」
沒料到海拉爾會這麼問,亞蓮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「雖然是第一次見面,但是艾琳娜不是壞人…」亞蓮試著說出心裡的想法:「而且,如果能因為這樣讓許多人得救的話…」
海拉爾銀灰色的眼睛直望著自己,感覺整個人像被看穿一樣。亞蓮不禁下意識的別過頭。
「妳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。」
天真的想法被一語道破,亞蓮羞愧的耳朵都紅了。
「這我很清楚,我只是…」亞蓮咬著下唇:「…想盡力做點什麼而已。」
艾琳娜和朋友的遭遇讓亞蓮想到了自己的家人。那時候的她無能為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家人在眼前被凌虐致死,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,這種感覺太痛苦了…
想到當時的情景,亞蓮不禁握緊了拳頭。
「…妳想去就去吧,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做。」海拉爾沒有反對,她無所謂的轉過身,逕自往前走。
和亞蓮她們不同,她對其他人沒有太多的情感,對她來說,不管是亞蓮還是艾琳娜的請託,都只是日復一日無聊日常中的小插曲而已。就算送個口信,雖然要走遠路是麻煩了點,但也不過就是打發時間。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睡覺上,或是無所事事的在街頭閒晃,順手解決來找她麻煩的傢伙,再把他們身上的東西拿去換酒和食物而已。
她和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一樣,漫無目的的活著。活下去就是她唯一的生存目標。
活下去──陌生女人的聲音在腦海裡迴盪,像本能一樣刻劃在身體裡,驅使著她在面對危險時做出各種反應,就算面對熟識的人也毫不留情…
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,她不禁又想起部落裡發生的事。
海拉爾沒有如想像中那樣拒絕自己的請求,這讓亞蓮有些意外卻又感到高興。她一直以為海拉爾是個冷酷無情的人,因為她出手總是快速又兇狠,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恐懼,但是經過這兩天的短暫相處,她隱約覺得海拉爾並不如外表般的冷漠。
亞蓮正要向她道謝,海拉爾卻突然舉手示意要她停下。海拉爾喊住前頭的艾琳娜,將兩人帶往一旁的樹叢裡躲藏,她自己則蹲伏在另一處的樹叢中。沒多久,一輛汽車從樹林小徑的另一頭駛來,在她們前方不遠處停下。車上走下四個男人,他們從車裡押出一個穿著牛仔外套的女人,她的雙手被反綁,眼睛和嘴巴被布條綁住,男人把她帶到前頭的草地上,粗魯的將她推倒在地。
「該死!」
前頭的男人憤怒的往女人腹部踢了一腳,女人痛苦的發出悶哼聲。
「這女人害我差點曝光!」男人說著又往女人身上踹了幾腳。
「好了,別浪費時間,大家等著上呢。」站在車子旁邊的男人點著了菸,出聲催促他。
「乾脆先把她藏個幾天,等玩夠了再送去給教主。」
「這主意不錯。」兩個男人一邊笑著,一邊動手解開女人的褲頭。
是教會的人。
躲在樹叢裡的亞蓮和艾琳娜對看一眼,艾琳娜向另一邊的海拉爾打了個暗號,海拉爾隨即迅速移動到汽車後方的樹叢裡。
兩個男人嘻嘻哈哈的壓著女人的腳,正準備把她的褲子拉下來時,女人開始激烈掙扎。
「喂,把她壓好。」前頭男子一邊拉開自己的褲子,一邊套弄著下體讓它挺立。
「這女的還真會動…」
「真是…到底在搞什麼?」
看著同伴們七手八腳搞不定一個女人,在車旁等待的男人顯得有些不耐煩,他靠在車門旁,完全沒發現後頭悄悄靠近的黑影。
當男人轉過頭時,他看到白色長髮在眼前飛舞,白髮下的瞳孔閃爍著如野獸般的銀色光芒──下一秒,他的脖子感到劇痛,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流下浸濕大片衣服,他的嘴裡充滿鐵鏽味,想叫喊卻喊不出聲。他壓著脖子上的傷口跌坐在地,鮮血如湧泉般不斷從指縫間流出,他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白髮女人,然後漸漸失去意識。
海拉爾接著迅速開槍解決壓住女人手腳的另外兩人。殘存的男人看著同伴們突然被攻擊倒下,他嚇的急忙抓住褲子,一抬頭才發現上面有把槍瞄準了自己。
「別動。」
海拉爾將槍口對準男人,冷冷的發出警告。
亞蓮和艾琳娜跑過去將女人扶起來並解開她身上的束縛,重獲自由的女人一整理好衣褲便怒氣沖沖的衝向跪在地上的男人
「混帳!」
女人往男人挺立的下體重重踢了下去──劇痛宛若電擊般撕裂全身,男人痛的幾乎快暈了過去,受到重擊的他倒在地上縮著身子不停的痛苦哀號。
「剛才不是很囂張嗎?王八蛋!」
女人憤怒的一邊罵著一邊往他身上又踢又踹。想到剛才的屈辱,女人又加重了腳上的力道。
「快住手!妳把他打暈了,我們會沒辦法問話。」
男人的呻吟聲越來越虛弱,艾琳娜眼見情況不對,趕緊上前把她架開。亞蓮前去查看男人的狀況,只見他翻著白眼口吐白沫,已經完全不醒人事。
「他暈過去了。」
恢復冷靜的女人看了艾琳娜一眼,艾琳娜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「…先把他抬到車上吧。」
眾人合力把男人綁起來抬到後車廂,女人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好好向這些陌生人道謝。
「嘿,剛才多謝妳們幫忙。我叫塔塔莉,是學院的人。」名為塔塔莉的女子向亞蓮她們自我介紹。
「學院?牆外還有學校在上課嗎?」亞蓮一臉好奇。
「早就廢掉了,我們只是以學院為據點而已。」
「妳怎麼會被抓來這裡?」
艾琳娜有點在意教會到底用了什麼手法。
「這幾個傢伙在學院車庫裡要抬走一個昏倒的女人,我剛好經過,就跑去阻止他們。後來就是妳們看到的那樣囉。」
塔塔莉抓抓她那一頭亂翹的黑短髮,一臉無辜樣。她覺得自己無端捲入這種事情非常倒楣。
「跟妳的情形一樣呢。」亞蓮看向艾琳娜。
「嗯…」
「等等,妳們在說什麼?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?」塔塔莉一臉困惑的看著她們。
「海拉爾,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?」
沒有理會塔塔莉,艾琳娜轉向詢問海拉爾。雖然還不清楚教會用了什麼方法抓走女人,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樹林已經不安全,她們得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。
「這裡不是妳們的地方嗎?」塔塔莉被她們弄糊塗了。
「我們只是暫時來這裡躲教會的人而已。」亞蓮照實回答。
「教會?」
「我不知道怎麼跟妳解釋…總之,我們還有事要忙,妳自己想辦法離開吧。」艾琳娜沒空理會她,轉身就要走。
「如果妳們沒地方去,不如來我們學院吧。」塔塔莉突然提出建議。
雖然塔塔莉還是搞不懂眼前這三個人到底在說什麼,但看來她們似乎在找落腳的地方。既然她們救了自己,那她幫點小忙也是應該的。
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塔塔莉。艾琳娜思考了一下,或許這是個好主意。
「在學院裡我有其它工作,不過我會盡量和妳們一起行動。」
沿著車胎痕跡出了樹林,在開車前往學院的途中,塔塔莉提醒她們一些注意事項。
「聽起來很有組織,你們是幫派嗎?」艾琳娜感到有點興趣。
「差不多,只是我們不像他們會擴張地盤。那些工作也只是為了讓學院自給自足,每個人都必需分擔一小部分而已。」
「你們不和外面的人接觸嗎?」
亞蓮對學院裡的生活非常好奇。
「我們不會限制這種事,只是會管制人員進出而已。」塔塔莉解釋著:「如果有生產多餘的物資,我們也會拿到市集賣,有些人會直接跑來學院和我們交換。」
「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地方。」
「所以有些傢伙想佔領學院,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都被我們打跑了。」
「既然是學院,裡面應該有不少老師和學生吧…」
亞蓮脫口而出的想法讓塔塔莉聽了不禁哈哈大笑。
「雖然是學院,但我們可不是老師和學生。」塔塔莉笑著解釋:「十幾年前那道牆完成後,這間學院被隔離在牆外頭,很多人都離開了。」
「後來牆外的局勢越來越混亂,有一些人跑到學院,把學院圍起來當據點。像我就是從小和父母一起過去在那裡長大的。」
「塔塔莉的父母還在嗎?」
「已經不在了。三年前他們去市集,在路上被搶劫殺掉了。」
塔塔莉雖然一臉稀鬆平常的樣子,但言語中聽得出來有一絲遺憾。
「很抱歉讓妳想起這種事…」亞蓮有些愧疚。
「真有趣,牆外沒人會為了這種事情道歉。」塔塔莉從後照鏡看著亞蓮:「妳叫亞蓮是嗎?妳不是牆外的人吧?像妳們這樣子的組合還真少見。」
「我們是因為別的事情才一起行動的。」艾琳娜幫亞蓮回答。
「原來如此…和妳們說的教會有關嗎?」
「嗯。把妳抓走的也是教會的人,他平常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?」
「這我不清楚…他一年前剛加入,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。」
說到這,塔塔莉不知為何嘆了口氣。
「這幾年加入學院的人越來越多,問題也變多了,誰都沒想到他會是邪教成員。」
「也許還有其他同夥,當心點。」艾琳娜提醒著塔塔莉。
「我會讓他老實招出來的。」
離開樹林,車子行駛在崎嶇的道路上,當一行人來到學院門口時已是夜幕低垂。學院四周一片昏暗,這裡的街燈毫無作用,只有幾盞從學院裡頭拉出來的電燈照亮了門口。在遠離學院的另一端是往市集還有黑尾幫的方向,那一帶附近的街燈是亮著的,代表主要電路沒有經過學院這裡。而人群和幫派大多往有水有電的地方聚集,因此這附近沒什麼人煙,也因為如此,一些人才得已在這裡喘息,並合力將學院打造成稍微能安居的地方。
「政府應該已經把這一帶的電路都切斷了吧?學院的電是從哪來的?」
艾琳娜望向車外,四周漆黑一片,卻只有學院裡頭有電,這讓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。
「是早期來到學院的人從別處偷接過來的,聽說那時費了不少功夫。」塔塔莉一邊說著一邊向哨口的人揮揮手。
為了抵禦幫派和搶匪,學院使用了和市集一樣的作法,用各地廢屋拆下來的廢材在校舍之間築起了牆,將多棟校舍串連圍起來,使之成為如同堡壘一樣的地方。這些年來,外頭的人多次想對學院進行掠奪,但最終都被擊退。漸漸的,加入學院的人越來越多,資源開始變得不足,隨之衍生的問題也越來越多。
哨口的人認出是塔塔莉,雖然有點訝異,卻也還是放行了。
「塔塔莉,妳什麼時候跑出去的?這些人又是怎麼一回事?」
「說來話長…總之先讓我們進去吧。」
「但是沒有柯爾的允許…」其中一位男人猶豫著,他口中的柯爾是一名幹部。
「她們是救了我的人,柯爾如果有問題的話就叫他來找我。」
將車子開進車庫裡停妥,一行人合力將男子從後車廂裡抬出,塔塔莉找來一把椅子,將他綁在椅子上後便用水將他潑醒。受到冷水刺激的男子慢慢有了動靜,在意識還沒完全恢復過來時,手背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瞬間清醒。
「看樣子醒了。」
將刀子刺進男子手背,塔塔莉居高臨下微笑看著他清醒後一臉驚恐的樣子,那笑容令人心底發寒。
「你們有多少人混進來?」塔塔莉用另一把刀指著男子。
「只…只有我…」
男子畏畏縮縮的回答,塔塔莉瞇著眼,轉動了插在他手背上的刀子,男子痛的大叫。
「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玩。」塔塔莉慢條斯理的轉動刀子。
接著,塔塔莉好像想到了什麼,她停下動作,走到一旁放下手中的刀子改拿起電纜剪,她回頭看著男子,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。
男子不禁打了個冷顫。
塔塔莉走到男子身旁,拿著電纜剪在他眼前晃啊晃。
「來玩點不一樣的吧。」
塔塔莉說完便捏起男子的大姆指,用電纜剪一點一點緩緩夾緊。男子感覺到手指上的痛楚越來越強烈,他開始感到恐懼,全身發抖大口喘著氣,表情慢慢扭曲變形。男子哭喪著臉開始低聲求饒,塔塔莉揚起嘴角,手上一個用力──
喀嚓一聲,大姆指應聲落下。
亞蓮在一旁閉起眼睛別過頭去。
「是…是真的!只有我一個!」男子大聲哭喊著不斷求饒。
「為什麼挑上這裡?」塔塔莉冷冷的看著他。
「…不只這裡,還有其它地方…」
男子喘著氣說:「我們會觀察那裡的女人,等時機成熟再通知外面的人帶走…」
「塔塔莉!」
塔塔莉還想繼續問下去,一個穿著藍灰色短袖襯衫、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大吼著走過來。
「沒有我的允許怎麼可以讓外面的人進來!」
「是你啊?來的正好。」塔塔莉瞇眼看著中年男子:「這傢伙是你讓他進來的。你怎麼解釋?柯爾?」
名為柯爾的男子一頭棕色短髮,留著稀疏鬍渣的下巴不停抖動,他扁著嘴,想說些什麼卻無法反駁。
「…是我的疏忽,沒想到他是有預謀的…」科爾握著拳頭,咬牙承認自己的過失。
「好吧,這次就相信你。」
塔塔莉聳聳肩,轉身拔起起男子手背上的刀,並反手刺進他的膝蓋上方,男子再一次痛的大叫。
「這樣你就逃不掉了,以後再慢慢問你。」塔塔莉湊近男子的臉冷笑著。
「快把那些人帶出去──」科爾氣急敗壞的對著塔塔莉大吼。
「她們是我的救命恩人。」塔塔莉冷冷的看著科爾:「誰都不能趕她們走。就算是你也一樣,科爾。」
眼見塔塔莉無視自己的命令,科爾氣的咬牙切齒。他隱忍著怒氣轉身離開,經過亞蓮身邊時,憤怒的用力推開亞蓮離去。
「搞什麼啊?那傢伙。」在旁邊的艾琳娜剛好扶住亞蓮,忍不住出聲抱怨。
「讓妳們看笑話了…」塔塔莉煩躁的抓抓頭:「我們先休息吧。等處理完這傢伙我再帶妳們去休息的地方。」
塔塔莉指示警備人員將男人監禁起來,隨後帶領亞蓮她們前往離宿舍不遠處的一棟校舍。穿過校園,手電筒燈光照亮了漆黑小徑,學院裡的草地和花圃都種植了各式作物,停車場則改成兔籠和雞舍,亞蓮看了覺得很新奇,想不到校園可以改造成這樣。
塔塔莉帶著她們進入一間小教室,將兩側的角鐵架放倒,在上頭放了木板,再將防水地墊和睡袋舖在上面就成了簡單的床舖。
「因為科爾那傢伙沒答應讓妳們進來,暫時只能先讓妳們睡這裡了。」
塔塔莉將裝在熱水瓶裡的蔬菜冷湯倒進盤子裡,一一傳給亞蓮她們。
「這裡難道沒有人能作主?」艾琳娜好奇的問。
「這裡雖然和幫派差不多,但是沒有帶頭的人,只有各自的派系。」塔塔莉解釋著:「所有決策都是由派系推舉的幹部們決定後,再派專門的人負責。」
「剛才那位科爾就是幹部。他負責哨口和成員的去留,所以他的嫌疑很大。」塔塔莉說完嘆了口氣:「但是也沒證據就是了…」
艾琳娜思索著,想起了達利歐手上的記號,她將這件事情告訴塔塔莉。
「把我抓走的人掌心有個教會的記號,那是像烙鐵燒過一樣的奇特符號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我再找機會確認看看。好好休息吧,明天再帶妳們參觀這裡。」
塔塔莉說著將吃完的餐具收拾端走。
「暫時不用擔心沒地方可去了。」亞蓮看向艾琳娜,安心的說著。
「大概吧…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。」
「是指教會的人嗎?」
「嗯…」
希望這些擔心是多餘的。艾琳娜打從心裡期盼著。
吃完塔塔莉送來的餐點,海拉爾在艾琳娜她們討論教會的時候來到了外頭,她倚著柱子坐在水泥牆上,悠閒的吹著晚風。山風吹過校園農地,青草味中隱約含著獨特的植物香氣,她嗅了嗅,那是一種令人懷念的香味。
她拿出口袋裡的枝葉,剛才穿過校園時她順手折下一支,部落裡的人常用它來幫料理去腥和增添香氣。她扯下葉子收進口袋,將枝條放進嘴裡咀嚼,唾液混合著樹汁釋放出大量辛辣口感,她咬了幾下,呸的一聲將嘴裡的汁液吐在地上。
果然如記憶中一樣的難吃。
她將咬成鬚狀的樹枝當成牙刷在嘴裡來回刷了幾下,然後隨手丟進校園中。
「喂,妳就是那個白頭髮的女人吧?」
男人的聲音從前方走廊傳來,海拉爾冷冷的瞟了過去,只見三個男人朝著她走過來,站在面前不可一世的看著她。
「我聽過妳的傳聞,」帶頭的男人自顧自的說著:「雖然妳救了塔塔莉,但是妳可以加入我們這裡,我們比塔塔莉那裡擁有更多資源,如何?」
海拉爾意興闌珊的看了他一眼。
「…我沒興趣。」
她冷冷的丟下這句話,隨即跳下水泥牆,轉身就走。
「這女的還真囂張…」
另外兩個男人在身後竊竊私語,帶頭的男子一臉陰鬱的看著海拉爾離去。
海拉爾在校園裡到處閒晃,經過她身邊的人都好奇的回頭打量,有些人則是隔著窗戶在暗地裡偷偷觀察,但她毫不在意,完全不理會他人的眼光。
繞了一圈,海拉爾回到亞蓮她們所在的校舍,她走向廊邊另一側,推開窗戶,跳到外頭的屋頂上。屋頂被白天的日光曬的很溫暖,她在上面躺了下來,手托著腮,悠哉的看著下方竄動的人影。
人影在暗處裡忙碌著,將一些物資偷偷運到車上。
海拉爾打了個哈欠。
反正不關她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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