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拉爾 【第十九章】惡夢再現

一個小腹微凸的美麗女人站在門口，她拿著手電筒掃視過房間，看著那些物品如幾天前一樣擺放在原來的地方，完全沒人來過的樣子，臉上難掩失望的神情。

 

「今天也沒回來…」艾琳娜有些失落。

「放心吧，有海拉爾在，她們不會有事的。」塔塔莉的臉上充滿自信。

 

那天見到巴克利和麥特回到學院，但同行的海拉爾和亞蓮卻沒跟著一起出現，艾琳娜就直覺出事了。雖然巴克利轉述了麥特的說法，海拉爾她們隨後就會回來，但艾琳娜還是隱約覺得不對勁。

 

三天後，艾琳娜的預感不幸成真了，她們兩個並沒有回來。

 

艾琳娜到以前工作的妓院打聽，但都沒人聽說過白髮女人和紅髮少女被抓到軍隊裡的事。不僅如此，她還得知一件更令人震驚的消息──第六養豬場的場長朱利安德死了。

 

一聽到這件事，艾琳娜便直覺和海拉爾她們有關。

 

接下來的日子，艾琳娜每天都到亞蓮她們住的房子去查看。但是過了一天又一天，兩個禮拜後還是不見她們的蹤影。

 

看著房裡的東西開始堆積灰塵，她不禁嘆了一口氣。

 

「明天再過來看看吧。」塔塔莉這麼說。

「嗯…」

 

轉身正要離去，窗邊突然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，艾琳娜下意識的回過頭，只見房裡靜悄悄的一片，什麼異常也沒有。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，此時又一顆小石子打在玻璃窗發出聲響，她終於忍不住走到窗邊用手電筒往下一照，但是下面什麼人影也沒有。

 

艾琳娜四處張望，卻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。她一臉納悶，轉頭正要離去，眼角卻瞥見了暗巷角落裡的人影…

 

她怔怔的看著，隨即眼眶泛淚衝了出去。

 

「艾琳娜？」塔塔莉雖然滿臉困惑但也跟了過去。

 

下樓快跑進巷子，不遠處有兩個人正站在那裡。

 

「亞蓮！」

 

艾琳娜跑過去緊緊擁著紅髮少女，她激動不已，對著少女又親又抱，再度重逢的喜悅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，一旁的塔塔莉也跟著紅了眼眶。

 

「艾琳娜，塔塔莉…」

 

亞蓮綻開笑容。

 

「我們回來了。」

 

＊＊＊

 

那天和巴克利一起回來之後，麥特就一直在提防著艾琳娜和塔塔莉。

 

艾琳娜的直覺很敏銳，她擅於察顏觀色捉摸心理，麥特擔心自己的謊言會被看穿，所以回來之後一直刻意和她保持距離。與此同時，他也隨時注意著她們兩人的一舉一動。

 

他知道她們每天都會到學院對面的房子去查看，每一次他都提心吊膽的看著她們離開學院，直到她們一臉失望的回來才鬆了一口氣。剛開始的前幾天他過的戰戰競競，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，那兩人一直遲遲沒出現，他知道她們回來的機會越來越渺茫，也才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。

 

一切都很順利…

 

…原本應該是這樣的。

 

「麥特！」

 

一道憤怒的吼聲從背後傳來，麥特不由得心頭一驚。他下意識的回過頭，臉上隨即被重重揍了一拳。

 

麥特踉踉蹌蹌的跌倒在地上，只見塔塔莉緊握拳頭，怒不可遏的瞪視著他。

 

稍早前，艾琳娜好奇的問起為何要用如此迂迴的方式，而不是直接來學院找她們，亞蓮猶豫了一下，才緩緩說出麥特對海拉爾所做的事。亞蓮表明了海拉爾不會去找麥特，並且她覺得如果讓麥特以為她們已經死了，這件事可以就此打住。

 

艾琳娜點點頭，她可以理解亞蓮的想法，也相當贊成她們所做的決定。但塔塔莉在一旁聽了只覺得火冒三丈，她二話不說，立刻跑去找麥特算帳。

 

「你這傢伙…居然做出這種事！」

「塔塔莉！妳在做什麼！」旁邊的人趕緊上前阻止。

 

其他人都一臉莫名的看著她，巴克利更是滿臉驚愕。

 

「你都幹了什麼好事！你差點害死她們兩個！」

 

塔塔莉怒吼著又重重踹了麥特幾腳，其他人趕緊拉住她，而麥特則是一臉狼狽的爬起身。

 

「冷靜點，塔塔莉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」巴克利不禁皺起眉頭。

「那一天…市集被攻擊的那一天，麥特對海拉爾開槍，所以她們才沒跟著回來。」塔塔莉咬著牙：「她們兩個直到現在才平安回來，我們一直都被麥特的謊言給騙了。」

 

塔塔莉忿忿不平的說著，而麥特則是不發一語。

 

「塔塔莉說的是真的嗎？麥特？」巴克利一臉嚴肅。

「…是又如何？」麥特啐了一口血沫：「那女人殺了我媽，殺她也是理所當然。」

「海拉爾是救了學院的人。」塔塔莉咬著牙：「你讓一個女人和小孩去面對軍隊，你知道她們會有什麼下場嗎？」

「我才不管她們的下場！她殺了我媽！那是我唯一的親人啊！」

 

麥特瞪著雙眼怒吼，憎恨蒙蔽了他的內心，他已經聽不進任何話語。

 

「…夠了，麥特。你先去冷靜一段時間吧。」

 

巴克利沉下臉，朝他走了過去。

 

「嘿…你們要把我關起來嗎…為了幾個外人把我關起來…」

 

麥特不敢置信的嘲諷著，臉上盡是失望和憤怒。眼看巴克利步步進逼，麥特慢慢退到門邊，突然一個轉身拔腿就跑。

 

他衝向樓梯間，此時艾琳娜從下方趕了上來，當麥特看到她時，一股怒氣油然而生。

 

麥特一咬牙，猛地往她身上重重踹了一腳，艾琳娜尖叫著跌下樓梯，麥特隨即快跑下樓衝出大門。當他看到那個白髮女人和紅髮少女站在門前時，他眼中燃起憎恨的火焰。

 

麥特咬著牙，轉頭跑進對面巷子。

 

當麥特跑出門之後，過沒多久便傳來艾琳娜的尖叫聲。眾人趕緊過去查看，只見艾琳娜倒在樓梯間，縮著身子痛苦呻吟，巴克利見狀趕緊抱起她走向醫務室。

 

在門口的亞蓮和海拉爾看到麥特突然從學院裡衝出來，狠瞪了她們一眼之後便跑走了，兩人頓時感到大事不妙。她們趕緊進入學院，正好遇見巴克利抱著艾琳娜快步走來。

 

「艾琳娜！」

 

亞蓮驚呼出聲，只見艾琳娜臉色鐵青，咬牙冒著冷汗，表情痛苦萬分。

 

「亞蓮！艾琳娜被麥特打傷了！」

塔塔莉焦急的說：「該死…這裡沒有醫院也沒醫生，到底該怎麼辦…」

「醫生…」

 

亞蓮想起了亞伯特。

 

「我知道哪裡有醫生，交給我們吧。」

 

 

為了盡快趕往娼妓街，她們需要熟悉西區的陶德幫忙。海拉爾載著眾人來到陶德的店，但是當她走下樓梯時，卻發現地下室的門敞開著，她隨即直覺陶德出事了。

 

走進店裡，只見桌燈倒在長檯上，微弱燈光照映著眼前的一片狼藉，就連房間也被翻的亂七八糟，但就是不見陶德蹤影。

 

是搶劫嗎？還是…

 

海拉爾看著凌亂的房間，地上有些血跡，空氣中還飄著一絲絲酒味。她嗅了嗅，那獨特的氣味有點熟悉，讓她想起幾年前那個燃著火光的部落夜晚…

 

「怎麼會這樣…陶德…」

 

亞蓮摀著嘴，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。

 

「喂！怎麼了？妳們沒事吧？」

 

塔塔莉見兩人遲遲不上來便跟著下去找她們，但是當她看到店裡的情況時，她也楞住了。

 

「這是怎麼一回事？陶德人呢？」塔塔莉一臉驚愕。

「陶德不見了…往西區的路只有他知道而已，我和海拉爾都不熟…」亞蓮心急如焚。

「西區…」

 

塔塔莉喃喃唸著這個陌生的地名，她想起父母以前曾經說過，在戰爭爆發之前，這塊土地是可以安全無慮的自由來去。這樣的話，以巴克利的年紀來說或許會知道那個地方…

 

一思及此，她趕緊回頭去找巴克利。

 

「西區？沒問題，我知道在哪。」

 

巴克利立刻將車子掉頭，塔塔莉和亞蓮隨後跟著上車，但海拉爾卻遲遲沒有行動。

 

「海拉爾？」亞蓮困惑的看向她。

「亞蓮妳和他們過去吧。」海拉爾突然這麼說。

「…妳要去找陶德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陶德他…會是黑尾幫抓走的嗎？」

 

亞蓮之所以這麼猜測，是因為剛才她瞄到了插在長檯上的小刀，和那一晚他們三人初見面時海拉爾撿來的小刀一模一樣。

 

「不知道…但是我想弄清楚一些事。」

「…我明白了，妳自己小心。」

 

亞蓮將側背包裡僅剩的彈匣交給海拉爾，隨後便跟著巴克利他們一起前往西區。

 

海拉爾走回地下室，那把小刀就這樣直挺挺的插在木製檯面上，挑釁的意味非常濃厚。

 

她走過去拔出刀子，刀柄末端有著黑尾幫的獨特記號。海拉爾瞇起眼，她知道黑尾幫已經做好準備等著她過去，其實她大可不必理會陶德的死活，直接走人…

 

收起小刀，海拉爾拿起角落的斧頭離開地下室。

 

烏雲遮蔽了明月，閃著電光的厚重雲層不時響起轟聲雷鳴。片刻後，濕涼液體滴落在臉上，黑色天空開始下起小雨，海拉爾拉起帽子走進暗巷，銀灰色雙眼閃爍著危險光芒。

 

心中有種莫名的預感，就算不是為了陶德，她也得去一探究竟才行。

 

＊＊＊

 

位在街道小丘上的廢棄倉庫裡，一名灰短髮的男子光著上身、像沙包一樣被吊掛著。他低垂著頭，臉上鮮血不斷落下，傷痕累累的軀體滿是瘀青和血跡，幾十個男人聚集在四周，正蔑笑著看他奄奄一息的慘狀。

 

「別睡啊，陶德，我還沒玩夠呢。」

 

一名皮膚黝黑、身形剛健的高大光頭男子站在陶德面前，他咧開嘴角，往陶德身上揍了一拳。懸空的身體不停晃動，此時的陶德就像條掛在空中的豬肉一樣，任人宰割。

 

「我已經手下留情啦，陶德。那瘋女人殺了我很多人，要不是看在那些大麻菸的份上，我早就宰了你。」

 

光頭男子眼中佈滿血絲，一把抓住陶德的頭髮。

 

「看著我，陶德，在你眼前的是誰？」

 

嗡嗡作響的腦袋裡傳進一些聲音，陶德吃力的微微撐開眼皮，虛弱的看向眼前的男子。

 

「…哥…哥吉爾…」陶德口中冒著血泡喃喃唸著：「黑…黑尾…哥吉爾…」

「沒錯，這個地盤的老大，就是我，黑尾幫的哥吉爾。」

 

哥吉爾冷笑著，隨即往陶德腹部狠揍了幾拳，陶德痛苦的悶哼幾聲，忍不住嘔了出來。穢物濺的滿身，濃烈的酸液臭味瞬間四處飄散，哥吉爾一臉嫌惡的皺起眉頭。

 

「呸，真髒，連當沙包的價值都沒有。」

 

哥吉爾啐了一口，揍人的興致全沒了，他擦著手，走到一旁拿起酒瓶猛灌幾口。這幾瓶酒是下午剛從軍隊那裡用女人換來的，有種特殊的味道，說不上是好喝但也聊勝於無。

 

喝著喝著，哥吉爾覺得越來越口渴，他大口灌著酒，不知不覺，那些酒都被他喝光了。

 

沒了酒，哥吉爾有點煩躁的開始跺步。

 

「那個瘋女人什麼時候過來？」哥吉爾突然這麼問。

「這個…不清楚，她也不是天天出現…」

「哼，虧我還親自去抓陶德。她最好像你們說的一樣強，否則就太無聊啦。」

 

哥吉爾邊說邊搓著拳頭，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煩躁。

 

止不住焦躁的他點著大麻菸抽了一口，這些菸是從陶德店裡搜出來的，他之所以留陶德一命也是因為這些菸的關係。在他抽過的大麻菸裡只有陶德做的最合他胃口，要不是那些配方比例只有陶德知道，他早就把他殺了。

 

白煙一口又一口，那煩躁的感覺稍稍得到了舒緩。哥吉爾翹腳放在木箱上，背靠沙發、後仰著身子吞吐白霧，舒服的享受那種飄飄然的感覺。

 

片刻後，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。

 

原本享受的恍惚神情變得有些古怪，哥吉爾猛地站起身，煩躁的走來走去，接著他突然彎下身子抱頭大喊，周遭的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。

 

「…老大，你還好吧？」

 

一名手下小心翼翼的上前關切，哥吉爾突然猛一抬頭，伸手狠狠掐住那人的脖子，其他人見狀趕緊上前拉著哥吉爾。

 

「快住手！老大！」

「那是我們的人啊！」

「老大！」

 

只見哥吉爾原本佈滿血絲的雙眼變得更加腥紅，他額上冒著青筋，大聲嘶吼，那猙獰的模樣嚇壞了所有人。

 

哥吉爾那粗壯的手用力一握，那名倒楣的手下立刻沒了氣息。他大吼著將屍體砸到一旁，隨後一拳打碎了另一名手下的頭骨。他把拉住他身體的手下們一個個抓起來打死丟了出去，其他人見狀嚇的紛紛奪門而出。

 

那些逃跑的身影在哥吉爾的眼裡全化成了奇怪又模糊的扭曲黑影，他反射性的追了上去，抓著那些黑影又打又咬。

 

好熱…好熱啊…

 

哥吉爾一邊怒吼一邊撕裂了身上的衣物，高升的體溫讓他變得暴躁，那些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黑影顯得非常礙眼。他衝過去揮拳打中一個黑影，那黑影轉了一圈便即倒下，隨後他又抓住其中一個黑影，張嘴咬了下去，那黑影似乎發出了一些聲音，但他聽不清楚，只見那黑影扭動幾下便沒了動靜。

 

黑影四處竄動，他也跟著追了過去，不知不覺，地上已經躺了一堆黑影。哥吉爾看了看四周，還有個黑影停在那，他邁開腳步，朝著那道黑影衝了過去。

 

──突然間，哥吉爾感覺背部被一些東西打中，他停下來回過頭，看見門外有個黑影站在那裡。

 

哥吉爾大吼一聲，抓起腳邊的東西砸了過去，但是門外的黑影不但避開了，還拿著一個奇妙的東西對準他──哥吉爾下意識的舉起手擋住頭，一些像石子一樣的東西打在手臂上，雖然不會感到疼痛，但是這讓他非常憤怒。

 

哥吉爾咆哮著朝那道黑影衝了過去。

 

＊＊＊

 

夜空中，烏雲閃著雷光，一道劃破黑暗的白色閃電落在遠處，隨之而來的是轟隆巨響。大雨滂沱，一道人影踩過水窪快速向前奔去，她的目標是位在前方小丘上的廢棄倉庫。

 

為了找到陶德，稍早前海拉爾抓了黑尾幫的人來問話。

 

「陶德人呢？」海拉爾拿槍指著跪在眼前的男人。

「陶…陶德？」男人顫抖著指向一個地方：「在…老大那裡…」

 

海拉爾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男人趁機掏出懷中的手槍，海拉爾看也沒看便扣下扳機。

 

拿走彈匣，海拉爾跑向男人指引的地方，在周遭一片黑暗的建築物裡，只有那裡亮著大片燈火，那是一座位於小丘街道上的廢棄倉庫。

 

海拉爾加快腳步，當她漸漸靠近倉庫時，發現有不少人慌慌張張跑了出來。海拉爾閃身躲進角落，她看著那些人驚恐奔逃的樣子，隱約感到有點不對勁。

 

倉庫裡不時傳來嘶吼的聲音，海拉爾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。她快步衝上前，只見倉庫裡倒了一堆人，陶德像沙包一樣被吊在那，而一名身材魁梧、皮膚黝黑的光頭男子正轉身衝向他。

 

海拉爾迅速開槍射擊，數發子彈打中他的背部，但他卻沒有倒下，只見光頭男停下腳步，緩緩回過頭…

 

他雙眼充血，面部猙獰咬著牙，海拉爾看了不禁心頭一震。

 

那個樣子…難不成…

 

海拉爾寒毛直豎，心中的警鈴大作。

 

只見光頭男大吼一聲，抓起腳邊的屍體朝她丟了過來，海拉爾趕緊跳開，她舉起手槍扣下扳機，但光頭男卻早一步舉起手臂擋住子彈。

 

光頭男憤怒的長聲咆哮，快速朝著她衝撞過去，海拉爾側著身子躲開了，她趁機舉起斧頭往光頭男身上劈下──斧刃深深嵌進他的後背，但光頭男絲毫沒有感覺，他反手一拳往海拉爾揮過去，海拉爾趕緊跳開，但仍然閃避不及被打了出去。

 

強大的撞擊力讓海拉爾退了幾尺遠，她趕緊穩住身子，驚險閃過緊接而來的強力一擊。

 

海拉爾迅速和光頭男拉開距離，剛才用來擋住攻擊的臂膀微微顫抖、又痛又麻，雖然暫時使不上力，但幸運的是沒有骨折。幸好剛才那一跳減緩了衝擊，否則她的手早就斷了吧。

 

她一邊閃躲一邊朝著光頭男開槍，但光頭男總能敏捷的用手護住要害。看著光頭男全身是血，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的模樣，讓她憶起了那個燃著火光的部落夜晚…

 

一樣…和那天晚上部落裡的人…

 

一模一樣！

 

海拉爾咬著牙，低身躲過飛來的重物。光頭男衝過去一拳揮向海拉爾，海拉爾側身驚險閃過──身後的水泥牆被擊裂開來，如此恐怖的威力讓她不敢輕忽。

 

這傢伙…要是讓他抓到必死無疑…

 

光頭男隨手抓起物品揮舞投擲，海拉爾不斷閃身躲避。眼前這個身材魁梧的發狂男人猶如力大無比的猛獸，她只能想盡辦法拉開距離。

 

兩人在倉庫周邊展開追逐，滂沱大雨讓海拉爾行動變得吃力，身上的子彈也打光了，情況變得非常不妙…

 

難道手槍對這傢伙沒用…

 

海拉爾一邊閃躲一邊觀察著光頭男的行動…不，打在他身上的子彈還是有用的，雖然他感覺不到痛楚，但是流掉那麼多血很明顯讓他行動變慢了。

 

要這樣拖到他失血而死嗎…不，恐怕無法等到那個時候，因為她也開始感到疲累。

 

…必需速戰速決才行。

 

閃過衝撞而來的龐大身軀，海拉爾撿起一支斷裂的長鐵管奔向堆立在一旁的棧板雜物，光頭男見狀也大吼著追了過去，他用那高大身軀猛力一撞──雜物被撞飛開來，塵煙四起，卻不見海拉爾的蹤影。

 

失去目標的光頭男不停環顧四周，完全沒發現有個人影已經沿著樓梯悄悄來到倉庫上頭。

 

海拉爾拿著鐵管，對準光頭男一躍而下──

 

尖銳斷面刺進厚實的身體，龐大身軀隨之倒地。

 

光頭男趴在地上沒有動靜，海拉爾以為他終於死了，然而過了幾秒，卻見他微微扭了幾下試圖起身，海拉爾見狀趕緊跳開。

 

只見光頭男搖搖晃晃站了起來，肩上還牢牢插著那支鐵管。

 

他憤怒的咆哮著衝向海拉爾。

 

──黑夜剎時變得明亮，一道雷光劃破夜空，轟隆一聲打在鐵管上，那龐大的身軀瞬間倒下。

 

焦黑軀體冒著白煙，那怪物終於不再動作。

 

海拉爾總算鬆了一口氣。

 

＊＊＊

 

走進倉庫，濃濃血腥味撲鼻而來，地上遍布著許多殘缺不全的屍體，他們身體扭曲、面部變形，有些軀體甚至像壞掉的玩具一樣，四肢遭到拉扯破壞，那悽慘的模樣可以想見當時有多慘烈。

 

沒有痛覺的怪物…遍地的屍體…就像那天晚上一樣…

 

海拉爾眼神一黯，她跨過那些屍體，將奄奄一息的陶德放下。

 

「…是…妳…」陶德虛弱的睜開眼：「…沒想到…妳…會來救我…」

「還撐得住嗎？」

「…嘿…有點難…但是…死不了…」

「這裡發生什麼事？」

「我…不清楚…」陶德吃力的說著：「只知道…哥吉爾他…突然…發狂…」

「…我明白了，你先休息吧。」

 

海拉爾扶著虛弱的陶德到沙發上休息，她剝下屍體的衣服換上，再點燃火爐將濕透的衣服晾在一旁。

 

雷聲轟隆，外面大雨依舊滂沱，幾隻溝鼠竄出牆邊，牠們被新鮮血肉的味道吸引，紛紛跑來啃食屍體。有隻老鼠跑去舔舐酒瓶碎片裡的殘留液體，突然間，那隻老鼠亢奮的到處亂竄，牠的行為引起了海拉爾的注意。

 

海拉爾走過去拾起那塊玻璃碎片，她嗅了嗅，裡面的酒液有著那印象深刻的獨特氣味，她厭惡的皺起眉頭，隨手將那塊碎片丟出門外。

 

過了一夜，雨勢終於漸漸變小，衣服也都乾了，海拉爾換回原來的衣服，她找到停在倉庫裡的車子鑰匙，並將搜刮來的物品全部搬上車。

 

準備完畢，海拉爾叫醒陶德要他帶路。

 

「帶路…去…哪裡？」陶德吃力的睜開眼。

「西區。」

＜待續，請勿轉載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