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拉爾 【第三章】為了生存
「雖說是處理屍體，其實也只是拿走他們身上的東西而已。」
陶德是這麼說的。
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，但實際看到屍體又是另一回事──亞蓮看著男人頭上插著一把斧頭倒在地上，這畫面對她來說還是造成了不小的衝擊。
亞蓮忍著反胃的衝動將劈進腦袋裡的斧頭拔出來。
亞蓮看著海拉爾將屍體上的衣服剝下攤在地上當作布包，將所有物品丟進去打包起來，動作快速熟練，感覺她已經很習慣這種事。亞蓮一邊看一邊學她將東西打包起來。
「這些屍體該怎麼辦？」
「野狗和老鼠會吃光他們。」
不帶溫度的語氣彷彿像在對待肉塊一樣…亞蓮不禁打了個冷顫。
「能拿的全部拿走，在牆外唯一不值錢的只有人命而已。」
陶德拿起搜刮來的東西看了看：「這幾個是黑尾幫的人，他們對妳還真是不死心呢。」
他將刀插在檯面上，刀柄末端有個獨特的記號。
「黑尾幫？」亞蓮好奇的問。
「是控制這一帶的幫派。」
「為什麼他們要找妳麻煩呢？」
亞蓮轉頭看向海拉爾，海拉爾只是搖搖頭。
「大概是想抓她去妓院吧。」
陶德聳聳肩：「落單的女人很容易成為目標，只是他們也沒想到會遇上一個瘋女人吧。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這傢伙不好惹，不過還是會有幾個不長眼的來送死就是了。」他扯開嘴角一笑，「也多虧了他們，我和妳的生意才能持續到現在。」
他將計算機放在檯桌上推向前，指著上面的數字說：「值錢的只有那幾把槍，刀子妳自己留著，要是被黑尾幫的人發現，我也會有麻煩。」
海拉爾點點頭，陶德將其中一把折疊小刀遞給亞蓮。
「要給…我？」亞蓮有些意外。
「就算不能用來防身，拿來當餐刀也不錯。」
「可以嗎？」亞蓮看向海拉爾，海拉爾向她點點頭。
陶德和海拉爾決定好交易的物品，亞蓮看著陶德遞給海拉爾一些紙鈔，那些鈔票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樣，她忍不住開口詢問。
「那些…是外國的錢吧？這裡用的不是政府的錢嗎？」
「『政府』啊…」陶德不屑的哼了一聲，「那些傢伙發的廢紙在牆外是行不通的，還不如他們發的配給券來的有用呢。」
「但是邊境都封鎖了…這些錢除了牆外還有哪裡可以用呢？」
「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哦。牆內、牆外、全世界，還有…」
「南方。」
聽到這個字，亞蓮感到非常訝異。
「那裡…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？」
亞蓮止不住心中的疑惑：「政府說那是叛軍的根據地，但是爸爸生前又說要帶我們去南方…」
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。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讓一堆人願意冒險前往？又是什麼樣的地方讓牆內政府拼命阻止民眾和它有聯繫？難道那裡有著他們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…
「這個嘛…等妳到南方就知道了。在那之前先想辦法活下去吧。」
陶德意有所指的說：「有件事要提醒妳，雖然這裡是牆外，但如果不想被牆內那些傢伙們盯上的話就少提那兩個字比較好。」
兩人離開陶德的店時已接近深夜，走在陰暗的街道上，亞蓮有些緊張的四處張望。這些殘破的建築物看似無人居住，仔細一看其實有不少人在裡頭活動，她甚至能感覺有些人在暗處緊盯著她們。不管他們看上的是裝滿食物的背包或是兩個年輕女人，任何一個都是絕佳目標。
亞蓮把斜背包拉到前方緊緊拽在懷裡。
「那個…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呢？」
「找過夜的地方。」
「過夜…」
在這裡嗎？
亞蓮不安的環顧四周。
突然海拉爾停下腳步，緊跟在後面的亞蓮一頭撞上她。
「海拉爾？」
亞蓮摀著鼻子，不明白海拉爾為什麼突然停下，沒多久，幾個男人從四周的暗巷走出，他們手上拿著棍棒，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。
「喂，女人。」
看似帶頭的男子開口：「妳們好像帶了不少東西嘛？乖乖交出來，否則的話──」
男人話還沒說完，一道影子就已衝到他的面前。
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。
亞蓮看著海拉爾迅速擊殺了前頭的男子，她閃過後面襲來的棍棒，順勢用刀子割開了那個人的喉嚨，接著她抓住他的後領，用他的身體阻擋第三個人的攻勢，趁對方露出空隙時將刀子插入他的頸動脈。
彷彿就像野獸撕咬獵物般一樣輕鬆。
亞蓮被眼前的畫面震攝住，沒發現一旁有個黑影悄悄靠近。
「啊！」
亞蓮驚叫出聲，一個男人趁她沒注意時從後頭抓住她。他一手鎖住她的脖子，一手拿刀抵住了她的頸動脈。
「別動！再動我就殺了她！」
男人朝著海拉爾大喊。他以前從來沒遇過這種瘋女人，幾個人一起上都傷不了她，他不知道這種威嚇對這瘋子有沒有用，現在他只希望能全身而退，只能賭一賭了。
海拉爾停下動作，冷冷的看著他。
那眼神就像野獸盯住獵物一樣令人不寒而慄。
被箝制住的亞蓮拼命掙扎著想脫身，但她的力氣太小，男人的手臂緊緊鎖住她的脖子不放，再這樣下去的話…
亞蓮想起了陶德送的刀。
她從外套口袋拿出刀子，狠狠的往男人大腿上刺下去。
「啊──」
男人痛的大叫，他反射性的將亞蓮甩到一旁，忍著劇痛將刀子拔起，他狠狠的瞪著亞蓮，憤怒的舉起刀子向她刺過去。
死亡的恐懼向亞蓮襲來，她害怕的閉起眼睛，下意識的伸手阻擋──
身上沒有任何疼痛感傳來，男人也似乎沒有了動靜，只感覺有幾滴溫熱液體滴落在臉上。亞蓮小心翼翼的睜開眼，只見男人一臉扭曲的表情，張大了嘴卻只能發出痛苦的聲音，而鮮血不斷從頸後冒出落在她臉上。
她楞楞的看著男人，只見一道人影出現在他身後──她背對著月光，白髮飛散，暗影下的雙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──海拉爾將刺進後腦的刀子拔出，男人隨即癱倒在一旁。
「站的起來嗎？」
海拉爾低沉的嗓音傳入耳中，亞蓮這才回過神來。
「啊…嗯…」
雙腿止不住的顫抖，方才的驚嚇讓她四肢使不上力。亞蓮試著穩定情緒，吃力的撐著身子站起來。
「來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吧。」
海拉爾說完後便逕自走向那些屍體。
屍體全都是一刀斃命，大量的血液浸濕了他們身上的衣服，亞蓮脫下那些衣褲，血漬染紅了她的雙手，她強忍著胃部的不適默默工作著。
空氣中充滿濃厚的鐵鏽味，老鼠和野狗聞著氣味而來，牠們蠢蠢欲動，雙眼在暗處中發亮，四周安靜到似乎可以聽見牠們舔舐嘴角的聲音。
亞蓮抬頭望著夜空，冷風吹散了血腥味，卻帶來了遠處的腐屍味。
弱者會被吞食殆盡，只有強者才能生存。
選擇吃掉或著被吃掉…
這裡就是…牆外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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